上一世，向导警告过我们，夜里荒野上招手的“人影”，是会吃人的藏马熊。

可那熊孩子偏不信邪，深夜非要去看，白月光纵容，我男友也嫌我扫兴。

我拼死拦着，却被那孩子笑着一把推下山崖。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熊孩子要去探险的那天。

这一次，我微笑着对男友说：“你说得对，孩子开心最重要，别留下遗憾。”

苏晴十二岁的弟弟，指着远处的黑暗山影欢叫。

“看！那里有个人在招手！”

我的视线猛地聚焦。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慢得诡异的招手动作。

我猛然回神，看向身边的霍烨。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不耐，苏晴则扫来一记嫌恶的瞥视。

他们的表情，和记忆里我坠落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完全重合。

霍烨的眉头拧成一团。

“若星，你能不能别扫兴？苏铭难得出来玩一次！”

苏晴拉住霍烨的胳膊，柔声劝道。

“阿烨你别怪她，若星就是胆子小。”

她看向一脸兴奋的苏铭，眼神里全是纵容。

“可是苏铭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呢。”

我看着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笑了。

霍烨和苏晴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转向霍烨，语气轻快。

“你说得对，孩子开心最重要，别留下遗憾。”

说完，我退后一步。

为他让开了那条通往黑暗的必死之路。

苏晴和霍烨相视一笑，满是纵容。

苏铭怪叫一声，撒腿冲进了黑暗。

不到十分钟。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戛然而止。

接着，是野兽沉闷的咆哮。

苏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死死抓住霍烨的胳膊，声音发颤。

“苏铭！快！快去救苏铭！”

霍烨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双腿剧烈地颤抖。

他不敢冲进黑暗，却猛地转头，冲我怒吼。

“若星！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他的眼神里没有担忧，全是责怪。

我平静地看着他。

“不是你让我别扫兴吗？”

“不是你们说，孩子开心最重要吗？”

苏晴嘶吼着扑过来，指甲几乎戳到我的鼻子上。

“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我歪了歪头，笑了。

“我只是听了你们的话而已。”

“现在，你们是在怪我太听话了吗？”

苏晴瘫软在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绝望的哭嚎。

霍烨想冲进黑暗，可刚迈出两步。

又一声兽吼传来，他立刻吓得滚了回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无服务三个字，让他彻底崩溃。

两个人开始互相撕咬。

“都是你惯的！”

“霍烨你不是男人！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我默默走到篝火旁，捡起一根木柴丢了进去。

火苗“噼啪”一声窜高。

天色灰白。

篝火熄灭，只剩一堆焦黑的灰烬。

苏晴头发散乱，脸颊惨白。

她嘶吼着冲过来，指甲死死扣进我的胳膊。

“若星，去找人！你必须把苏铭找回来！”

我用力甩开她。

苏晴踉跄几步，撞在车身上。

“找不回来了。”

我霍述事实。

苏晴僵住。

旁边的霍烨也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

我接着说。

“这里是国家公园保护区，我们违规宿营，偏离路线。”

“想找人，只能报警。”

“不行！”

霍烨尖叫起来，声音扭曲。

“报警我们怎么说？说我们嫌命长，带孩子半夜跑出去看熊？”

我嘴角扯了一下。

“不然呢？”

“说他自己半夜梦游走丢了？”

看着他们剧变的神色，我补上最后一句。

“别忘了，进山时有登记，这里的监控会告诉警察。”

“苏铭失踪前，我们是最后见到他的人。”

这句话，将他们钉在原地。

恐惧压倒了悲伤。

苏晴猛地转向霍烨，疯了一样用拳头捶打他的胸口。

“都怪你！是你非要来这个鬼地方！是你害死了我弟弟！”

霍烨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怒吼回去。

“是你！明明是你自己非要纵容他！出事了就怪我？”

“疯婆子！”

苏晴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霍烨则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咒骂。

我靠在车边，看着这场闹剧，觉得荒诞又可笑。

两天后，救援队在山谷深处。

只找到了苏铭被撕碎的背包，和一只鞋。

苏铭的父母闻讯赶来。

女人一眼看到那只鞋，当场瘫软，发出不似人声的哭嚎。

我正在整理行李。

那哭声戛然而止，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钉在我身上。

苏铭的母亲疯了般爬起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尖叫。

“我儿子出事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他！”

我还没开口，苏晴就扑进她母亲怀里，哭声凄惨，吐字却异常清晰。

“妈，是若星！”

“是她怂恿苏铭去的，说什么孩子开心最重要！别留下遗憾......”

她泪眼婆娑地望向我，满是委屈。

“我们想去救人，她还拦着！”

“说我们去了也是送死......我们真的好怕......”

霍烨低着头，用沉默坐实了苏晴的谎言。

他不敢直视我，眼角却扫来一道阴狠的警告。

苏铭的母亲尖叫着，一巴掌扇向我的脸。

我侧身，轻松躲开。

一直没出声的苏铭父亲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一步步逼近，巨大的身躯完全挡住我的视线。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迎着他要杀人的目光。

看着这一家子颠倒黑白的嘴脸，忽然笑了。

我拿出手机，按下播放。

刺耳的争吵声，骤然炸开。

“是你！是你非要纵容他！现在出事了就怪我了？”

“都怪你！是你非要来这个鬼地方！是你害死了我弟弟！”

苏母的哭嚎卡在喉咙。

她脖颈僵直，一点点扭头，视线钉死在苏晴和霍烨身上。

苏父杀人般的目光也从我身上移开，落向霍烨，满是审视。

苏晴的脸瞬间煞白，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

霍烨额角全是冷汗，视线慌乱，不敢看任何人。

引擎声轰鸣，一辆奔驰疾驰而至。

霍烨的父母到了。

霍母下车，扫过这乱局，只轻蹙了一下眉。

她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腕。

语气是施舍般的命令。

“若星，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我们家和苏家有生意往来，别把关系搞僵。”

我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女人，视线越过她。

落在她身后那个缩着脖子不敢看我的男人身上。

我无视霍母，直接走向正在做笔录的警察，递出一个防水袋。

“警察同志，我有证据。或许对你们了解情况有帮助。”

警察接过，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

“旅行日记。”

我开口，“记录了苏铭这一路的行为。”

苏铭母亲的尖叫刺破空气。

“我儿子都死了！你还想污蔑他！”

我没理她，只看向警察。

“比如，第一天，他故意用石头砸坏了我的相机镜头。”

“第二天，他在我的水壶里撒尿。”

“第三天，在悬崖观景台，他趁我不注意，从背后用力推了我一把，还笑着说是开玩笑。”

我每说一句，苏家父母的脸就沉一分。

周围的议论声响起。

警察翻动日记的手一顿，抬头看我，目光审视。

苏晴疯了般冲来抢夺，被警察伸手拦住。

“警察同志你别信她！”

“小孩子不懂事，就是调皮了点！她这是报复！”

我终于转向她，声音很轻。

“不懂事？”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往别人水壶里撒尿，叫不懂事？”

苏晴的哭声卡在喉咙。

我逼近一步，直视她的眼睛：“苏晴姐，你上学时，也这么不懂事？”

苏晴的脸瞬间涨红，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我转回警察面前，语气平静。

“我提供这些，只是想证明，苏铭的性格，并不胆小听话。”

“他自己半夜跑出去，做出任何大胆危险的行为，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警察合上日记本。

再转向面如死灰的苏家父母时，那目光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

回到城市，第三天的傍晚，门铃响了。

霍烨站在门口，身后是他那对傲慢的父母。

霍父径直坐上主位，一张银行卡被甩在茶几上。

“这里面有二十万。”

他眼底冰冷，语气是命令。

“你拿着。”

”去跟苏家说，事情都是你的错，你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霍母理了理衣角，慢悠悠开口。

“若星，做人要识大体。”

“我们家和苏家有生意往来，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我没看那张卡，视线只落在霍烨身上。

他从进门就缩着脖子，不敢看我。

我拿起那张卡。

霍父霍母露出满意的神色，霍烨也松了口气。

我捏着卡，当着他们的面，用力一折。

卡断成两半，被我扔回桌面。

“你们的钱，我嫌脏。”

霍父脸色铁青，正要发作。

我站起身，目光越过他，钉死在霍烨身上。

“我们分手。”

霍烨猛地抬头，嘴唇翕动。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另外，你上个月以我的名义，从公司挪用的那三十万公款。”

“请在三天内还清。”

“否则，我就把所有证据，交给你们公司的审计部门。”

霍烨的脸血色尽失。

霍家乱成了一锅粥。

我后来听说，霍父那记耳光，扇得霍烨半边脸都肿了。

三十万，对霍家不算什么。

但挪用公款的罪名，足以毁掉霍烨的前途。

霍父指着他，气得手都在发抖。

“逆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霍烨捂着脸，脱口而出。

“那笔钱是给苏晴买包了！”

“是她非要那个限量款，我才......”

霍家父母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出口。

霍母声音尖利。

“什么？三十万就给她买了个包？”

“那个狐狸精！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坐在咖啡馆里，拨通了苏晴一个对头的电话。

电话接通，我先是沉默，再挤出一声哽咽。

对方立刻来了兴致。

“若星？怎么了你这是？跟霍烨吵架了？”

我用哭腔，断断续续地把编好的故事说完。

“我们......分了。”

“他......他为了给苏晴买个包，挪用了三十万公款。”

“现在他家要我来顶罪......”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电话那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什么？”

“挪用公款给苏晴买包？真的假的！”

我“哭”着挂断了电话。

剩下的，交给流言就够了。

不出半天，整个圈子都传遍了。

苏晴一边吊着霍烨，一边花着他挪用来的脏钱。

她那个清纯无辜的“白月光”人设，塌了。

我听说，她去会所，背后全是议论。

她气得当场掀了桌子，回家砸了半个客厅。

苏家父母坐不住了，直接杀到霍家。

苏母一进门就哭诉

“亲家！你们可得为我们晴晴做主啊！”

“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我女儿以后还怎么做人！”

霍母正在气头上，冷笑一声。

“做主？”

“你女儿花着我儿子挪用的三十万买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以后怎么做人？”

“你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苏母脸涨得通红。

“那也是你儿子愿意的！是他自己没本事，还害了我女儿的名声！”

霍父摔了茶杯，怒喝道。

“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还有脸上门撒泼！给我滚出去！”

两家人彻底撕破了脸。

多年的“世交”情谊，在赤裸的利益和不堪的算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霍苏两家为了挽回声誉，做了一个决定。

联姻。

一场盛大的订婚宴，要用喜气冲掉所有丑闻。

请柬是霍烨亲自送来的。

他站在门口，眼窝深陷，胡子拉碴，递请柬的手抖得厉害。

“若星，求你了。”

他声音嘶哑，开口就是哀求。

“别来......算我求你，别来。”

我接过请柬，指尖划过两个烫金的名字，笑了。

“为什么？”

“这是订婚宴的请柬，不是葬礼的通知。”

“我为什么不能来？”

霍烨的脸色血色尽褪，转身就跑。

订婚宴当天，我到了。

霍苏两家父母强撑着笑脸，在宾客间周旋。

司仪正在台上，吹捧着霍烨和苏晴那所谓的“青梅竹马，终成眷属”。

我绕到后台，找到负责播放视频的工作人员。

我递上一个U盘，语气笃定。

“新娘给新郎的惊喜。”

“到时候，把原定的视频换成这个。”

工作人员有些犹豫。

我加了一句。

“这是苏小姐的意思，她想给霍少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

他立刻点头，接了过去。

我回到角落，端起香槟，等待好戏开场。

司仪的声音拔高：“现在，让我们共同回顾这对新人的甜蜜过往！”

灯光暗下，屏幕亮起。

屏幕上没有甜蜜合照，只有一片摇曳的篝火。

苏晴尖利的声音刺穿全场。

“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画面切换，是霍烨默认又带着警告的脸。

接着，是我冷静的画外音。

“我只是听了你们的话而已。”

“现在，你们是在怪我太听话了吗？”

嘈杂的宴会厅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仰头盯着屏幕，表情精彩。

苏晴的脸失去所有血色，身体摇晃。

霍烨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霍苏两家父母脸上的笑意彻底碎裂，只剩铁青。

苏晴尖叫着向后倒去。

我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在苏母崩溃的哭喊和记者疯狂的闪光灯中。

我转身走向门口。

我换了工作，进入一家顶尖的心理咨询机构。

我的新客户名单上，有一个名字很特别，厉北川。

中年富商，行事狠辣，霍烨父亲的死对头。

第一次咨询，他坐在我对面。

谈论着失眠和焦虑，手指一下下敲着沙发扶手。

我安静听完，在他话音落下许久后，才开口。

“厉总，您焦虑的不是生意，而是您觉得，自己还不够狠。”

他敲击的动作停了。

那双精明的眼睛审视着我。

我回以平静的微笑。

这次咨询后，他预约了我一整个季度的时间。

又一次咨询结束，厉北川的秘书进来送咖啡。

我的手机响起，一个推销电话。

我接了起来，语气烦躁又委屈。

“别提了，早就分了。”

“他之前天天在我面前吹，说他们家那个新项目多厉害，靠什么资金拆借就能空手套白狼......”

“听着就悬乎，谁知道真的假的。”

秘书端着咖啡的手顿住。

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厉北川，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迅速挂断电话，对他们抱歉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鱼饵已经撒下。

下一次咨询，厉北川心事重重。

他不再谈失眠，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乔老师，如果一个对手，屡次三番抢你的生意。现在，你有一个机会能彻底吞并他，但手段不光彩，会让他倾家荡产。你做不做？”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

“厉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你的问题不是该不该做，而是你在担心，自己能否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一切后果。”

我声音平稳。

“商业是评估收益和损失，不是评判对错和善恶。”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未来的隐患。”

厉北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盯着我，良久，忽然笑了。

“乔老师，你很专业。”

我离开他的办公室时，他正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断。

“可以动手了。”

“记住，我要他永不翻身。”

厉北川的秘书打来电话，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乔小姐，你前男友家快完了。”

“霍总昨天亲自上门，去求苏家了。”

我挂断电话。

霍父那张倨傲的脸，现在该是什么表情。

苏家不会轻易点头。苏母恨，苏父精。

但苏晴不一样。

名誉扫地，被困家中，她比任何人都输不起。

两天后，苏晴约见霍烨。

空荡的餐厅里，她看着对面一身酒气，双眼血红的男人。

“霍烨，我们不能就这么完了。”

霍烨抬眼，声音沙哑：“还能怎么样？我爸的公司要破产了。”

苏晴攥紧手，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狠。

“订婚宴砸了，但婚约还在。”

她身体前倾，声音急切。

“我们对外宣布共同度过难关，能稳住想撤资的人！”

“只要故事讲得好，就能吸引新的投资！”

霍烨眼神空茫：“有用吗？现在谁还信我们？”

“总比等死强！”

苏晴的声音拔高，“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霍烨的视线越过她，望向窗外。

绝境之下，任何虚假的希望都足以让他沉溺。

他喉结滚动，最终吐出一个字。

“好。”

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唯一的出路。

却不知道，那条路，正是我为他们铺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