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丛眠脚抵在裴亦胸口，面色嫣红，吐息凌乱。

但她的眼却是冷的。

她看着跟自己抵死缠绵的男人，眸底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怜悯。

“你这样死缠烂打有没有意思？你明明知道，就算我们上一千次床，我也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如果是以前，裴亦定会被这样的眼神和话语刺伤。

但自从知道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他像是没听到般，只用上更狠的力道让丛眠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结束后，裴亦亲了亲丛眠汗湿的眼睫，然后下床去给她拿水。

他打算跟丛眠好好谈谈自己死后的安排。

然而走了几步，裴亦眼前猛然一黑，跌倒时带到了丛眠丢在桌上的手包。

啪——

房间里响起沉闷声响。

下一秒，丛眠冲出来，但她看向的不是倒在地上的裴亦，而是自己的包。

等看清包上的水晶挂坠摔成了几瓣，丛眠几乎是在瞬间红了眼眶。

她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裴亦脸上。

“谁让你摔它的！”

丛眠吼道，“你手残吗？！”

打完人，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让裴亦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摔碎的是谁的命。

舌根蔓延开一点艰涩苦味，裴亦知道，并不是这个水晶挂坠有多贵重，仅仅因为它是萧承之送丛眠的。

“抱歉。”

裴亦撑着从地上坐起，想去捡挂坠的碎片，丛眠却推开他，眸底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别用你的脏手碰它们！”

裴亦抿了下唇，“我不是故意的。”

“我刚才晕了一下，没避开它。”裴亦解释。

他犹豫片刻，“眠眠，我快死了。”

丛眠冷笑一声，“那你就去死，最好立刻马上。”

即便知道丛眠如今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裴亦还是觉得被一刀子捅穿了心肺。

他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家。

来到门外走廊，裴亦点了一根烟，却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紧跟着思绪也变得昏沉起来。

他跟丛眠是商业联姻，但婚后他们感情迅速升温，成了圈子里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结婚七年，他们情感半分不减。

裴亦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可是两年前，丛眠突然找回了一段失去的记忆。

他才知道，丛眠在跟自己结婚之前，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爱人，名字叫萧承之。

萧承之在一次车祸中为救丛眠而死。

丛眠因脑部受伤忘记了他。

恢复记忆之后，丛眠便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她答应过萧承之，这辈子只做他的新娘。

可她背叛了他。

更让她痛不欲生的是，她还爱上了裴亦。

自此愧疚和痛苦让丛眠喘不过气。

裴亦眼睁睁看着她在自我折磨中一天天萎靡下去，像一朵花迅速凋零。

最后丛眠做出了一个决定——她选择跟裴亦离婚，然后找人催眠了自己，让自己忘记了跟裴亦这段长达七年的感情。

“阿亦，对不起，人心就拳头大，装不下两个人。”

“我做不到再舍弃他一次，只能选择忘记你。”

裴亦张了张嘴，想问，“那我呢？你就舍得丢下我吗？”

可看着丛眠几近破碎的眸子，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或是不忍，丛眠沉默了很久开口，“阿亦，如果你能在我记得承之的时候，让我重新爱上你，我们就继续在一起。”

裴亦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芒。

这句话像是吊在眼前的一根胡萝卜，他为此开启了漫长的追逐之路。

现实却很残忍。

他追了丛眠整整两年，她心里却只有死去的萧承之。

他根本没本事在她封闭的心上撬开哪怕一点点缝隙。

反而两年下来，因为很多事，丛眠对他越来越厌恶反感。

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裴亦脸上闪过一点自嘲悲意。

透过门口，他看着里面正小心翼翼捡着杯子碎片的身影，眼角划过一条细小泪痕。

丛眠，你知不知道，我没多少时间陪你玩这场追逐游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