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好继父，我妈让我辍学打工供继弟上学。

因为反抗，我在高考当天被我妈迷晕关在家中。

醒来，我大闹一场，被继父失手推下五楼摔死。

警察上门时，我妈哭得撕心裂肺。

然后她坚称我是自己不小心失足摔死，矢口否认继父过失杀人的事实。

重生醒来，我回到高考前一天晚上。

我妈找上我：“女孩读书没用，高中毕业后，就别再继续读了。”

我冷笑，“好啊。”

不到五十平的屋子里充斥着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悲鸣。

警察上前费力将我妈和继父继弟分开。

我不受控制地跟着她被带走单独审讯的脚步，飘进我生前那间小卧室。

看着坐在我床上哭得不停颤抖，几乎要坐不住的女人，我的心里难免生出酸涩。

这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抬手想摸一下她头上的白发。

结果就见我妈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身前一个女警的手腕。

“她是帮我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我面前掉下去了，我可怜的女儿啊，呜呜呜……”

伸出的手歘地收回。

我震惊地看着哭得悲痛欲绝的女人。

极致的愤怒冲淡漂浮的灵体，失去意识之前，巨大的不甘充斥了我的内心。

再次醒来，有些迷茫。

瞥到挂在门边的日历后，我猛地从床上弹起。

因为继父不同意给我买手机，为了高考倒计时，我用攒下的生活费买了本日历。

但现在，明明已经被我撕掉的6月6日，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那本日历上。

我好像重生了。

临近高考，学校为了劳逸结合，给全体高三生放了三天假，这三天我原本打算在学校自习，但我妈和继父却破天荒地接我回了家。

现在是6月6日晚上七点，我正在我继父家属于我的那间小卧室里，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后，我的房门会被人敲响。

我紧紧盯着墙上的挂钟，当分针指到1时……

咚咚咚——

我迅速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我妈，沈荷女士。

看到她后，我突然松了口气。

我真的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高考前一天的那个晚上。

紧接着，一股愤怒狠狠冲进我的心脏，看着门外的人，我内心不可抑制地浮出一抹失望。

但我妈毫无所觉。

她挤开门边的我，强行进入我的卧室。

因为刚做完晚饭，她身前还围着积满油烟的围裙。

但我妈显然并不在意，一屁股坐到我床上，又用油乎乎的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过来坐，妈跟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虽然不意外，但听到这句话，我还是下意识皱起眉。

我妈好像总是这样。

明明是想让你牺牲点什么，却还非要做出一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模样。

我清晰地记得，上次听到这句话，也是在同样的位置。

她说：“妍妍，妈跟你说句心里话。”

“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你妈我没有工作，一大家子人就靠你爸养着，家里的钱都得紧着用。”

“上周你弟手机摔坏了，你爸想给他换一个，那其他花销就得收一收。”

“他跟我商量了一下，说每个月给你三百块生活费应该够了，妈觉得你爸说的也有道理，你在学校没地方花钱，给你太多也没用。”

“你是大姑娘了，要体谅下家里。”

最后，为了体谅我弟买了部新手机，我高三啃了一年馒头。

过往回忆带来的只有委屈。

我稍稍平复，冷静地走到我妈对面的书桌前坐下。

看到我的动作，我妈也不甚在意。

不用询问，她已经自顾自地开口。

“妍妍，马上要高考了，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动声色，“暂时没什么打算。”

我妈点了点头，说：

“你跟你弟今年都高考了，但家里情况你也知道，确实是支撑不起两个孩子上大学，所以你爸跟我商量了一下，要不你就别再继续读了。”

她停了一下，看了眼我的表情。

见我没有应声，她又接着说。

“妈知道你心里委屈，你的成绩一向比弟弟好，但你也知道，你爸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是女孩儿，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也没用。”

“你可以找份工作先干着，家里困难，你弟那边，能帮的你尽量帮一下。”

“你都这么大了，妈希望你能理解下我。”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估计又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大道理”。

不耐烦听了。

我微不可查地冷笑一声，打断了她。

“好啊。”

曾经，我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爸是个公司高管，家里条件不错，妈妈一直活得比较温软简单。

但好景不长，我八岁那年，爸爸车祸去世，我妈带着我嫁给了现在的继父。

继父是非常典型的男性大家长，虽然收入不高，但性格强势。

朋友不理解她为什么嫁给他。

我也不理解，所以我偷听了她跟朋友的聊天。

于是那天，我听到我妈用走投无路的绝望语气对朋友泣诉：

“我没有办法，我已经三十八岁了，还带着一个十岁的女儿，只有他愿意娶我，为了我女儿能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我不得不答应他。”

当时我还小，理解不了这句话。

后来，在我妈一次次被继父怂恿着来“开导”我时，我终于明白了“我都是为了你”这句话的重量。

因为这句话，我不能反抗我妈。

因为我妈付出这么多，都是为了我。

因为我妈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为了我。

因为没有工作，我妈在继父家没有话语权。

渐渐地，我发现，她变了。

继父有一个儿子，叫陈诚，比我小几个月，是他跟前妻的孩子。

继父非常宠爱这个孩子。

我妈为了讨好继父，对这个继子也是掏心掏肺。

甚至已经好到为了继子，逼迫亲生女儿辍学打工供继子上学的地步。

前世，我妈提出这件事时，我直接厉声拒绝了她。

我们爆发了一场争吵，然后不欢而散。

第二天早上，我妈和颜悦色地给我道歉，说她不该说那样的话，会支持我继续读书。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毕竟是为我牺牲许多的母亲。

而且她的道歉那样恳切，所以我轻而易举地选择了原谅。

我妈给我做了一顿早餐，鼓励我高考加油。

现在想想，其实当时很多地方都非常怪异。

比如我弟意味深长的笑容。

比如继父不屑蔑视的眼神。

比如那天异常丰富的早餐。

我应该再谨慎一点的。

可惜我没有，我愚蠢地沉浸在母亲难得一见的温柔。

直到失去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高考已经结束了。

巨大的绝望和悲伤铺天盖地地淹没了我，但不是因为错过了高考，而是因为给我做那顿早餐的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冲出房间，跟客厅的继父和继弟大闹了一场，但我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两个大男人，所以我被继弟按住，继父的脚一下一下落在背上。

我妈怯懦地缩在角落，崩溃地呐喊。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看着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我内心突然生出一股悲愤，奋力挣开继弟的禁锢，奔向身侧的阳台，抓住晾衣杆便朝身后追来的继弟挥了过去。

“啊！”

继弟痛呼一声，捂住手臂退了两步。

继父怒了，“孽种！你敢打我儿子！”

他上前想抢我手中的晾衣杆，但力道没控制好，我被他撞得往后一仰。

落下去的瞬间，我手里依旧死死抓着那根能保护我的晾衣杆。

下一秒，尖锐的女声刺破了安静的午后。

“妍妍！”

继父狰狞的面孔和继弟恶毒的叫骂不断闪过。

最后回忆定格在我妈作伪证时悲痛欲绝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残留的愧疚彻底消散。

也许我真的做错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错在，不该心疼一个放任自己沉溺沼泽的女人。

我应好之后，我妈显然松了口气。

她欣慰地看着我，“好孩子，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我低头“嗯”了一声，讽刺地勾了下唇。

前世被我拒绝之后，她将我关在屋内，不让我吃饭，我饿了一晚上。

现在倒是好说话得很了。

没必要委屈自己的肚子，我乖乖跟着她走出房间。

继父和陈诚已经开吃了，看到我们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我妈说了一句，“妍妍答应了。”

继父这才抬头，理所当然地看了我一眼，“那你明天抓紧时间去找活做吧。”

明天就是高考了。

我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眼神都没动一下。

“爸，我也想早点出去打工。”

“但我姑说，明天会来送考。”

“你也知道，她一向关心我的学习，如果在这个节骨眼……”

剩下的话我没说，但从继父突变的脸色来看，他肯定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

我有个姑姑，叫莫雨灵，是我爸的亲姐姐。

我姑从小就疼我，我爸去世后，因为怜惜我们母女，她每月会给我妈打几千块钱，作为我的抚养费。

即使我妈改嫁，抚养费也没有停。

我姑给的那比抚养费，可是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陈立东当然不敢招惹她。

我内心觉得讽刺。

但为了防止狗急跳墙，我还是放轻语气宽慰道。

“等高考结束，我就去找工作。”

“我会跟我姑说，是我自己不想念了。”

继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随你吧。”

我妈僵硬的表情也稍稍缓和。

陈诚从始至终没抬过一次头，迅速扒完自己的饭，将碗一推便准备起身离开。

看向他时，继父的表情瞬间变得慈祥温和。

“诚儿，你这就吃好了？”

“嗯，我回去再复习一会儿。”

“好好好，你快去，我们不打扰你。”

我妈也说：“去吧去吧，一会儿我让你姐洗碗的时候小声一点。”

顺着她的话，陈诚的视线落到我身上。

意味不明的目光从身上滑过，我不太舒服地微微皱起眉。

继父还在说：“但也别看太晚，明天高考，要注意休息。”

陈诚这才收回目光，点点头，然后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之前全身心沉浸在学习中，我完全无视了继父和这个所谓的弟弟。

现在看来，除了抚养费，我也不是完全别无可图啊。

有所图好啊，有所图就好办多了。

我的嘴角不可抑制地疯狂上扬。

晚饭结束，洗完所有人的碗，我直接回屋洗漱休息。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

因为学校离家不算远，我随便塞了个面包便往学校走，准备搭校车去考场。

出门时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我妈早起做早餐正好撞见我，但她只问是不是我姑来接我了，我应是之后，她便不再管了。

昨天跟继父说的我姑要送考，当然是骗他们的。

我姑无偿支付抚养费这么多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不想再用家里这点破事儿去麻烦她。

好在，除了早晨出门意外被我妈撞见，后面一切都很顺利。

前世我死在高考结束第二天，重生后知识都还是热乎的。

三年废寝忘食的努力回报在一道道换汤不换药的试题上。

我埋头作答，在答题纸上写满自己的答案。

高考期间我就住在学校，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最后一天下午从考场出来，我狠狠松了口气。

顺利考完了，那接下来……

从学校回来第二天，我就被继父催着外出打工。

这次我没有反抗，顺从地出门找了家包吃住的咖啡店做暑假工。

工资一般，活也不算轻松，但我干得很认真。

毕竟，兼职赚的这些钱，可能就是我之后上大学的全部生活费了。

考完当天，我以收拾行李为借口，没跟继父他们回家，找电话亭给我姑打了个电话，主要是告诉她我考完了，顺便让她以后不要再打钱了。

在我的坚持下，我姑答应了。

想到失去这笔抚养费后，陈家即将面临的兵荒马乱，我只觉得干活都有劲儿了。

在咖啡店做了半个月左右，我跟店长请了半天假。

今天是高考出成绩的日子。

我准备去一趟镇上唯一一家网吧，查一下自己的分数。

递给网管三块钱，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临到关头，还是有些紧张。

刷新了好几次，网页才终于更新。

分数跟预估的差不多，比第一志愿大学去年的分数线还要高出三十。

我的愉悦喜形于色。

成绩出了，我的心才彻底定了。

现在就等填报志愿了。

查成绩没用多少时间，正好继父家离网吧不远，我决定回家一趟。

之前出门急，只带了些换洗衣物，这次回去我准备把卧室床底存钱的小铁盒拿出来。

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走出那个隐蔽角落时，我突然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背影。

陈诚？

我定睛一看，却不经意瞥到陈诚面前屏幕上的视频画面。

双眉瞬间紧蹙。

虽然陈诚只看了两眼就迅速关闭了页面，但我还是一眼认出。

那是我的卧室！

内心泛起无边寒意。

陈诚一直在监控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摄像头在哪儿？

无数问题涌上脑海，我努力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惊动那边的人，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网吧。

回家的路上，我逐渐平静，身侧的拳头慢慢攥紧。

不能打草惊蛇，这件事利用价值很大，不能急……

到家后，家里空无一人。

今天周六，继父不上班，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妈这个点应该在菜市场。

我没有立刻进卧室。

因为不知道摄像头在哪儿，我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细细回想刚才一闪而过的监控画面。

卧室中间的单人床被不偏不倚地全部拍了进去。

那摄像头应该就在床尾的书桌上。

我开始回忆书桌上都放了些什么。

突然，我想起三个月前，我生日时我妈送了我一个兔子玩偶。

因为那是我妈嫁给继父后，给我买的第一个礼物。

她说，那是给我的成人礼。

所以我非常珍惜。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兔子玩偶现在应该就放在书桌的正中间。

胸口起伏一瞬，又很快平息。

失望多了，好像也就麻木了。

我不知道我妈清不清楚摄像头的事。

但好在，最后三个月因为复习进入了冲刺阶段，我不常回家。

在沙发沉思片刻，我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正要往出走时，大门口忽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下意识往后一退，重新退回到厨房门后。

透过门缝，我看到继父走了进来，一个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女人紧跟在他身后。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个女人我认识。

是住在我们隔壁的林娟阿姨。

这会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继父为何会带一个女人回家？

很快，客厅那两个孤男寡女就给了我回答。

我猛然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