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杜鹃
喜欢杜鹃,全然因为她花开烂漫。
杜鹃开花,不是一朵一朵,而是一树一树;不是开一片一片,而是满山遍野,那一种恣意汪洋,那一份热情奔放,百花中便唯有此花。放眼望去,如火如荼而染尽山林,似云似霞便红透天地,总以为,没见过杜鹃花开便很难体味什么叫山花烂漫。
然而,走近了盛开的杜鹃细看,那一朵朵或红或粉的花儿,却似乎透着几分羞涩:一丛丛地彼此簇拥着,相互映衬着,不见有谁斗艳,不见有谁争先,只在春风里轻轻摇曳。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羞涩,所有的杜鹃便约好在一夜间齐刷刷怒放,于是,春天陡添了几分明媚。
一直以为这就是杜鹃:烂漫、羞涩却又奔放,直到有一天,才知也不尽然。
那一次,在山里偶遇了一位老农。闲谈中知他刚刚采药回家,只见他背篓里正装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其中一株小小的树苗便不由吸引了我:它长不足一米,枝叶也很普通,却开着几朵鲜亮的黄花,那花,酷似杜鹃。
我问什么花?他说是“闹羊花”。我便仔细打量起来,那枝,那叶,还有那花,和杜鹃并无二致,只是花的颜色却是金黄。于是我判断,这应该便是杜鹃中的一种,只是我少见罢。老农又说,这“闹羊花”即便是他也很少见到。我便愈加好奇,再三追问才知道:这“闹山虎”若不开花便与“映山红”一模一样,很难辨认。还有,它开花比“映山红”更晚,而且,花有毒。
我知道“映山红”的花可以生吃,微酸,并无碍。若说这黄色的杜鹃花有毒,便难免怀疑。老农看出我的心思,说,别不信,这花若无毒便入不得药,采它正是为了杀虫,要不何必老远的采了回去?于是不由得我不信。
我把这株“闹羊花”拿在手里细看起来。也许因为其他的花早已谢过,唯有它却还在盛开;也许因为它的颜色虽不那般热烈,却透着一份矜持,便隐隐觉得有种难言的神秘的美:那是一份清高?还是一份孤独?是一种淡定?还是一种稳重?为什么她不和其他杜鹃一同绽放?为什么她的花偏偏有毒?
老农见我这般模样,便误会了我是想要这株“闹羊花”,便说,这株是栽不活了,下次若再见到,便一定连根带泥挖出来送你。尽管我知道,即便他有机会再见“闹羊花闹”,我却未必有机会在那个时候再见到他。然而,这番心意,我却不能不再三致谢。
打那以后,我真的再没有见到那位老农,这也许算不得遗憾。真正遗憾的是,打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黄杜鹃。我留心过,打探过,寻觅过,却总是无缘。
从此,那金黄的,有毒的杜鹃花,便印在了我的脑海。我时不时会想:她为什么迟开?是落伍还是离群?是孤独还是清傲?她为什么有毒?而且偏偏是花开时分便有毒?是为了那份洁雅那份清高而阻止着虫蚁的缘爬和蜂蝶的玷染?
美丽的黄杜鹃,神秘的黄杜鹃,我是否读懂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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